肖 云 儒 其 人
賈平凹--
時尚之風刮過,他開始水落石出
我的感覺中,北方的理論批評家的文章猶如下象棋,南方的理論批家的文章又象是下圍棋,各有肥瘦短長,曾感嘆,誰若能南北風范集于一人,誰必能成就大的氣象。肖先生可以說就有這番面貌,他應該歸于國內理論批評的一流。
在他十分年輕的時候,提出過關于散文創作的“形散神不散”的觀點,80年代末,他最早研究中國西部文化和文藝的問題,撰寫出版了國內第一部《中國西部文學論》專著。90年代他又集中對長安文化的內質、特色及其在中華文化格局中的定位、作用做研究他是較早意識和盡力完成自己獨立體系的理論批評家。他不善于張揚和炒作自己,但成果札實而獨姿獨采,當文壇時尚之風陣陣刮過之后,他開始水落石出,價值以實力漸漸被國內文壇認知和欽佩。去年,我在我的書房寫過四句話貼在墻上:“圣賢庸行,大人小心,靜坐玄思,不知不覺,”這話還真適應于他。
在陜西的任何文學、藝術及文化研討會上,每有發言立即會場寂靜,大家洗耳要恭聽的,其中總少不了他。他閱讀面廣,了解國內文壇乃至世界文壇狀況,批評的坐標高,自己的感覺又好,見解獨到鮮活,概括歸納準確。他是智慧型的,又是才子型的。所以,肖先生也寫散文隨筆,也熱愛書法。
現在,出版社肯花大的力氣,投資大的款額,一次推出他的《對視》書系4卷5冊,其隆重的禮待是一般從事理論批評的人難以遇到的。單瞧瞧4卷的書名:《對視文化西部》、《對視20年文藝》《對視269》(上、下)《280萬字,足可以看出此人釋放的能量有多大,思維是多么活躍和豐富,勞動是何等繁重而艱辛。我是畏懼這樣的人,更是尊重這樣的人。(賈平凹,著名作家,中國作協委員、西安市文聯主席)
高建群――
好 大 一 棵 樹
寫肖云儒我用了一個題目:《好大一棵樹》。
20年前我說過一句話,我說,陜西文壇上,有兩個人才華比我大,這兩個人一個叫肖云儒,批評家;一個叫張敏,小說家。那時的肖云儒,一身霸氣,指點江山,大有成為中國別林斯基之勢。
1985年,云儒先生在《文學家》上發表了《呼喚真正自由的文學》一文。這是“五四”時期“為人生”的文學主張,因了魯迅先生的去世,因了當時要服務于更為緊迫的抗日戰爭任務,而中斷了整整50年后,在新時期文學的寬松氣勢下,在改革開放進程中,鏈條得以延續的重要聲音。它確認了新時期文學的方向。它給當時這條文學小道上行走的許多作者以教益,包括我。
這篇文章廣為轉載、傳播,令肖云儒當時成為炙手可熱的人物,成為當時重要的批評家和思想家。“真正自由的文學”其實是列寧提出來的,并且是他的原話。
這篇文章是新時期文學發展到一定階段,思考趨于成熟,又有了許多創作實踐可資參照后的產物。
如果說早年“形散神不散”觀點的提出,只是揭示出散文這種創作形式的個中奧秘,那么《呼喚真正自由的文學》一文,則是直逼內核,揭示文學最初的命意和最后的主旨,以及創作者進入創作之后應當具有的狀態。
我當時還在延安。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我們一群文學青年登上鳳凰山頂。我們盤腳而坐,議論的主題正是肖云儒先生的這篇文章。記得當時望著北方憂郁的天空,我臉色蒼白,喃喃地說,“中國的別林斯基就要出現了,讓我們作好接受他的心理準備!”
當人們跟著他走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面的他,不見了。他突然從公眾的視野中消失。沉寂一段時日后,人們重新看到他時,他已經成為一個“尋章摘句老雕蟲”的學者。我至今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做。我為他也為中國文壇深深遺憾。
后來肖先生在西部文化藝術的研究方面,取得了許多成就,他的才華又一次得以淋漓盡致的再現。他的沉寂也許是為了積蓄力量,開辟第二戰場。但是,我還是深深地為他遺憾。
云儒先生這些年潛心研究西部。西部的各種大文化現象,經他發現、思考、歸納、升華,從而形成一套自己的理論體系。他把中國的西部文化,放在東西方文化的大背景下來觀照,此其一。其二,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文化傳統,是由農耕文化和游牧文化這兩部分相互交融,相互促進而形成的,同樣的,肖先生把中國的西部文化放在這個大背景下來關照。他的目光波及中亞五國,并順著古織綢之路,波及歐洲。
最近又讀到了肖先生的新著《對視文化西部》。我以前雖然看過很多肖先生關于西部研究的文章,但都是零散的,沒有系統讀過。這部厚重之作,叫我感到自己在文章中對肖先生在西部文藝研究上的開拓之功,估計不足。這是最后需要補充和強調的話。(高建群,著名作家,陜西作協副主席)
肖云儒的西部文藝研究
鐘惦裴――
開發西部人的精神世界 (1986年致肖云儒信)
西部顯出了文藝的光輪,你想作系統一點的思考研究,盡可搞你的,無須受別人也包括我的影響。西北的文藝家、理論家都沒有理由將視線由自己的土地轉移到它對角線的東南方向去。西部生活的美最好由西部作家去發現,西部藝術的美又最好由西部論者去發現。
理論研究要打新牌,你的視角新、思路新、方法新,你不打這張牌誰打?我已經老了,東西南北,事雜,目光不能集中凝視于西部,讀你的一些文章,深感你有能力把這張牌打好的。這樣想來,我是贊成你搞更系統的研究的。
文藝的研究,要從作品出發,又要從作品以外去開掘。一是從美學,藝術家的審美理想是西部文藝的核心,你歸納那幾點西部藝術審美特征,就是這個范疇。一是從文化心理,也就是你總理出來的冠以“西部精神的那幾條,實際上是開發大西北人的精神世界和它的歷史構成。還有便是從歷史社會因素入手開掘,這是作品的生活土壤。
我最近出了一本小冊子,奉上示教,仲呈祥附筆問候。(鐘惦斐,生前系中國電影評論學會會長、著名藝術評論家)
王仲生――
西部文藝的第一部專著和多維文化學的理論建構
肖云儒同志的《中國西部文學論》 作為這個領域的第一部專著,可以說填補了從全方位出發、對精神生活中的西部現象進行系統觀照與深層闡釋這一空白,標志著西部文藝的研究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這本專著雖然論的是西部文學,但意義超出了文學,它所反映出來的文藝觀念和思維方式、研究方法,無疑豐富了社會主義文藝理論學科體系,也對整個西部文化精神現象的研究提供了有價值的建設性意見,為西部研究形成一門獨立學科建構了雛形。這種建設性表現在
一、構筑了一個出色的理論框架,既有宏觀把握,又有微觀剖析,既有縱向深入,又有橫向拓展,且能交織在一個合理的結構之中,取精用宏自如,縱橫交錯有度。顯示了肖云儒理性思考的成熟和總體統攝能力。
二、提供了一個以新的思維方式與研究方式從事學術著作的良好范例。他以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為指導;同時擺脫單向思維,在以歷史社會學、文化心理學、美學為中心的多學科交叉中對研究對象作全方位考察;此外還體現出鮮明的實踐性,從西部豐富的創作現象出發,梳理深化,上升到規律,啟示、導引西部文學的健康發展。
三、具有一個學術研究者應有的科學態度即實事求是的學風和文風,材料豐厚札實,觀點準確切實,不炫耀概念,不嘩眾取寵。從生活、文化、藝術現象的歸納和文學作品的細致分析中提煉規律,提升學理境界,在平樸的論述中讓你感覺到一個新的理論體系的逼近。(王仲生,著名文藝評論家,西安聯合大學教授)
王愚--
開闊的視野 求實的學風
作者的視野是開闊的。他以一種大文化觀念,將西部作家、作品和西部文藝問題放在整個西部、整個中國與世界文明發展格局和發展歷程中去分析認識,從中國西部自然與人文地理的特點、中國西部文化的結構,采擷中國西部文學的美學風貌,最后歸結到中國西部文學在新時期的發展。開闊的視野造成立體和多側面的觀照。
而一種求實的學風又使他開闊的論述都不是無根之談。他總是從實際存在的文學現象,從大量的作家作品出發,認真剖析分辨,作為他立論的根據。在文學研究這個領域里,能啟發我們保持和發揚從實際出發的實事求是學風,廓清一點隨心所欲的空談之弊。(王愚,著名評論家,中國文藝理論研究會副會長、陜西作家協會副主席)
肖云儒的散文
馮其庸――
秋水長天、恬情淡韻的中年風和書卷氣
說起來,云儒是我的學生。60年代任教人大新聞系時,在北京鐵獅子胡同給他們講過《紅樓夢》。他們這一批同學卻去了新聞界,有幾位一直抱住文藝不放,他是其中的一個,我便一直引為同好,沒有斷了往來。這些年時常讀到云儒的論文和評論,他的散文、隨筆卻讀得少,反而有新鮮感。他寫的是真話真情,是真文章。無時下一些散文的精巧,也沒有時文的造作和華綺。秋水長天,恬情淡韻,有中年風,有書卷味,從中多少可以感覺到一點作者的處世為人之道。 他也許并不完全甘于寂寞,卻又總生活在寂寞的事實中。 他文章里隱匿著某種哀傷,又有從哀傷中掙扎出來的昂奮。他生活得很累,文章卻寫得不累。不炫示寂寞,不彩飾哀傷, 不以自己的痛苦為美麗,也不直陳寂寞,不呼號哀傷,苦痛也便不帶著激越。不知這是否留下了他幾十年命運的雪泥鴻爪,想著怕該有他人生深處的留影吧。當然,他的文字對人生志有選擇,也有節制,包節制也是中年人的一種狀態。
云儒的散文里,感悟和思考都有力度。思考是搞研究評論的份內的能力,不消多說,引起我注意的是他思考的寬闊和廣泛。不限于文藝問題,舉凡社會、歷史、文化諸多問題,他都能發人之所未見。思考時,他視點多,胸襟大,能夠宏觀地、綜合地把握對象,時有獨辟蹊徑的巧思。云儒喜思、善思,是思想的豐產者。而一位文藝的評論者,同時具有感覺和感情的靈悟,就難得了。這種靈悟在他的評論文字中早顯端倪,因受理性思考的限制得不到飛揚,到了他的散文隨筆中,便騰空而起,這時候你就感到了云儒的詩人氣質。他的文字山流水轉,娓娓道來,真切如其人,明白如其話,也恰是他知命人生的寫照。(馮其庸,著名學者、中國藝術研究院院長、中國《紅樓夢》研究會會長)
葉四維[臺]――
體察大陸文藝和大陸人的心影神狀
我和肖君發蒙時同窗,后勞燕分飛海峽兩岸,煙波兩茫茫。這些年我在臺沉沒于中古史中,文苑藝林的事不甚清楚。曾見香港報刊綜述大陸散文理論的變遷,謂二、三十年來影響頗大的是肖提出的“形散神不散”說,并引起種種歧議。后來在北美華文報紙上又見肖領袖大陸西部文化藝術研究的資訊。我心為之顫動者一而再,勾起幾多感念。
肖君的評論都從文藝引發,又大都發散著一個社會的、宣導的、藝術的場。一路翻閱而來,感知了大陸藝術文學的精神和起落,也看到了大陸人的心影神狀,和在規整中流動不居、千變萬化的文章架構和作法。其藝文論評可贈以9字,曰有見解,曰有感受,曰有文彩。見解在質樸中顯見力度,感受于真切中暗藏靈性,而文氣飛揚,常有溢彩流光之句攫住目光,無法不留連往返其中。
40年前在一起,此后遠別,40年后又相見,見即如故。長長的分離原隔不過心流短瞬的交匯!這實在不是兩個故人的離聚,也不妨視為兩塊故土的離合的啊。肖,你道是如何呢?(葉四維,著名歷史學家,臺灣大學教授)
古耜 ――
精神氣度和靈性人格的思維輻射
理論并非都是灰色的,在汲納著時代滋養、噴發著創造精神的優秀理論家筆下,它可以同文藝作品、甚至同生活這棵“生命之樹”一樣蔥翠常青。云儒先生的文論著作,全然看不到迂拘、板滯、艱澀,以及老氣橫秋與枯燥乏味的灰色,取而代之的是由開闊的文思,卓異的見識,敏銳的感受,洶涌和鮮活的語言交織而成的勃勃生機和盈盈活力,是從著者精神
氣度和靈性人格里,自然飄逸出來的厲揚高蹈與穎銳瀟灑。
該書既有對文學流向的宏觀述描,又有對藝術態勢的綜合檢索;既有對某一題材的精辟透析,又有對特定作家群體的潛心探照;既有對重要理論問題的深入思考,又有對復雜創作現象的準確切入。著者能站在時代意識的至高點上和當代學術的大背景下,從論證的需要出發,自覺而恰當地引入哲學、美學、歷史學、社會學、民族學、傳播學、政治經濟學、人文地理學、文化人類學等一種或多種視角,進行圓通周遍而又要言不煩的分析與觀照。
于機智而雄辯的論證中成一家之言,表現出清醒執著、獨立不羈的精神品格。同時又具有將真切的情思感懷滲透、貫穿于靈動的理論思辮的特點。從那些富有節奏感、旋律感的論證語言里,從那屢屢可見的排此、遞進與復沓中,我們可以感覺到,在著者和他的論點之間不僅有著理性的認同,而且不乏感情的肯定。(古耠,著名文學評論家,大連文聯創研室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