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剪影――施曉宇這個同志

北北
　

      臉色蒼白，身子削瘦，腰肢柔軟，走起路來方步踱得隨意，胳膊擺得醒目，這是數年前施曉宇的形象。那時的施曉宇聽說是寫小說的，有一篇題目為《四雞圖》的好像還頗有影響，可惜我沒讀過。接下去，施曉宇就寫起雜文隨筆了，左一篇右一篇散見于各報刊上，抨擊時弊或者抒發人生感悟什么的，詞句間夾雜著很多骨頭，甚至還有一些刺。讀這些文章時，我通常很難與施曉宇這個人聯系起來。不是有“文如其人”一說嗎？這個成語用在施曉宇身上就不恰當了。一個看上去十分斯文隨和，甚至寬厚慈悲的人，竟也有那許多骨頭與刺？ 　 七八年前閩北一個筆會上，一位自稱是某社記者的小姐對施曉宇情有獨鐘，空暇之時千方百計追尋他的身影，嬌笑媚態異彩紛呈，實在把他嚇得不輕。某晚大家一起散步，施曉宇突然面色沉重地要求大家做掩護，而他則像個地下工作者似地閃進一旁的黑暗中。大家定睛一看，原來是那位某社女記者正迎面而來。一位評論家突然來了惡作劇的興致，沖著施曉宇的藏身處喊道：施曉宇！女記者如獲至寶，目光如電四處環顧，而施曉宇則立即夾著尾巴鼠竄得更遠。一樁送上門來的浪漫就這樣被他拒之千里了，這事在圈內笑談了一陣，笑過之后，大家在心里不免對他多出幾分敬重。 　

      曾有一女作家去省外參加筆會，一人出行諸多不便，左挑右選，選中施曉宇同行。女作家的丈夫舒了口氣，放下心來，去吧去吧，不會有事。那一次游山玩水朝夕相處十幾天，果然平安無事，友誼去友誼回，一切照舊。施曉宇經受住了考驗，他用行動證明自己是一個“完全可以信任的好同志”。到外地開筆會，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到處都是陌生人，施曉宇卻不一樣，今天一個小青年來找他，明天一個小女生來找他，還誠惶誠恐地叫著“施老師”，讓施曉宇簡直有桃李滿天下之嫌。原來這些人都是他的作者，生長在《福建文學》的新鮮禾苗。無論阿貓還是阿狗，反正我們見到施老師都十分平易近人地循循善誘，語重心長地關懷鼓勵，即使口干舌燥也在所不惜。 　

      我年輕時也做過《福建文學》的禾苗，卻是個特別不知好歹的，對于批評指正之類，很少有虛心的時候。有時施老師也不吝賜教，卻被我沒有涵養地反駁掉，讓他好心沒好報。不過施曉宇好像也沒生過氣，呵呵一笑，不予計較，肚量比大海還大。 　

      如今施曉宇肚皮倒真的大了不少，整個人胖了幾圈，臉上的紅光也與日俱增，一改往日窮書生的清貧模樣。幾年前聽一位朋友說過，在上山下鄉最熱鬧的時候，施曉宇曾是鐵心扎根農村干一輩子革命的積極分子，坐在大卡車上，呼著口號，從福州街頭呼嘯而過。我當時也十分驚詫，想象不出溫文爾雅、中規中矩的他竟也有這么激動的時候。所以，心里暗想，人總是有多側面的，施曉宇應該也不例外。他的另外一些側面是什么呢？也許我們最終仍然只能從他的文章中尋找答案。

原載《福建日報》2002年1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