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安后,發現好像離開這塊土地好久了。晚上燥熱得無法休息,便又想起旬陽來。
走的那一天天氣不算熱,因為我在樹蔭下找到了許多陽光的斑斑點點,照耀著土地一閃一閃的,太陽象綻放的煙花,也只在天空刺傷了云,耀射的天空清湛湛的。太陽光透過天空一縷縷薄紗斜斜的落在地上,整一片天,就像一副巨大的浮雕,變幻奇異。
我從未去過陜南,兒時總會站在樓頂上向南看,便可以看到南山上的松柏,父輩們還說在他們小的時候會時而看到上面放牧的羊群。每每放學回家都要走一條寬廣的路直直向南,我認為順著那條筆直的公路過去便可以到南方。而今,卻真要到南方了。
四個小時的路程,火車在鐵路上滾著,發出“吭哧,吭哧”的節奏。我一路都在望兩邊的風景,越往南,景越寬,水也就越多,時間便過得越慢。
去陜南是要穿隧道的,一路上到底過了多少個隧道我也記不清楚了,每次伴著火車的嗚鳴聲出來時,會感覺像電影切換了另一個鏡頭一般,跳出的景色總會有不同的感覺。
在行駛進一條最長的隧道時,時間停滯了。感覺匆匆的時間停駐在了一個愜意的點上。列車就這么一直走著,在駛出隧道的那一刻,陽光繞過窗簾刺進了我的眼睛,恍如隔世,陜南便到了。
火車還是一路向南,在一個古老而悠長的縣城停住——旬陽。我感覺到了藏在泥土里的潮氣,聞到了夾在空氣里的土氣,也第一次見到了水稻,見到了稻田里的水,更顯得古老,悠長。
車像船一般順著旬河曲饒而下,到了我們住的地方。
第二天我們去的第一站是“禹穴”,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后便到了。相傳“禹穴”是大禹治水的地方,“穴”是大禹治水時候的住所。在山崖壁上鑿出了一個進深五米見方的窯洞,里面供奉著大禹的牌位,香火不斷。但我更感興趣的是禹穴口前面的一株參天古槐。相傳大禹治水時就有這棵樹了,這樣算算也有幾千年了,古槐就盤長在公路中間,但據說從未有過車輛撞到過上面。傳言說有兄弟二人在修路時要砍伐古槐,哥哥爬上樹正要砍枝時感到一陣頭痛,接著便從樹上栽落下來。弟弟接過斧頭要砍時卻突然感覺腹痛難耐,而且還不慎讓斧子傷了腳,于是兄弟二人大驚,認為此槐為神樹,磕頭便拜。從此后再無任何人提出砍伐此樹,這株古槐也開始被人朝奉,求福,香火不斷。
車在山路中蜿蜒行駛著,山間的公路緊緊的貼在陡峭的山崖邊,旁邊是悠長的漢江,這個季節江是平靜的,寬約二十米 。漢江古時航運就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俯瞰漢江,像一位起舞甩袖的姑娘,翩翩起舞在悠遠而又古老的陜南土地。漢水是造福人類的江,人們都近水而居,從盤古開天辟地至今,漢水養活了在這里生存的世世代代的子孫。漢水上將有七個水電站,自成七個湖泊,每一個湖泊因天然而形成秀麗風景,這便有了七個原生態的景點,將陸續開發。這樣漢水又一次造福了這里的人。
漢水旁邊隱藏了太多的古老,蜀河古鎮是我們追尋漢江古老歷史的發源,它就坐落在漢水邊上,而且城鎮有多一半還建在江里。我曾經在城鎮中心的一塊石頭上看到了光緒元年的水位線。遙想那年江水漫漲,直直的淹到城鎮的中心,這一片便陷入了汪洋。細細的觀察蜀河旱面的建筑,房子大都是由石頭和石板筑起,層層石板被壓的死死的,也是因為天然的緣故,每一所古老的建筑都顯現出天然的色彩。石板里夾雜著已經干枯的水草,看樣子水是來過這里的。江對面的建筑,近十米高的混凝土柱子將這些建筑在江面上托起,這里的房子沒有地基,房子像船一般飄搖,江水便在這些房子下面緩緩流過。這些建筑是不怕漲潮的,即便是在豐雨期,也是安全的。
蜀河的人文遺跡讓我追蹤了好久,這里的生活節奏很舒緩,也很愜意。人們可以在自己住了不知多少年,或已經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屋門前聊天。古鎮文化底蘊深厚,青石鋪滿的老街藏著太多的歷史。這里曾經是茶馬古道的必經之路,有一段路是鵝卵石鋪成的,疙疙瘩瘩,這樣便于馬行走。許多老屋還保留著閣樓,開天窗,沒有推拉式的門,全部都是一塊一塊的門板。門一天都敞開著,只有在深夜睡覺時才將門板一塊塊上好。每戶一般都是 12 或 13 塊,這是有講究的,說是代表了世間的一個輪回。向屋的方向一般都有三層臺階,青石壓實,不生雜草。
這里的每一條街都有幾百年的歷史,可能是人們因為感念這些歷史,則處處都有文物。有些古老的文物就靜靜的躺在街上,沒人會去拿,因為家家都有文物。我很羨慕這些在這悠遠的古道上來往的人,他們可以慢慢的踱步在寫滿歷史的街上,我見到老嫗在屋門口劈柴生火,見到光屁股的孩童嬉戲追鬧,看到拄著手杖的老翁緩緩地行走。我沒有發現這一條條老街上安有路燈,因為整條街家家門口都掛有高挑的照燈,雖然是白天,但卻可以想象在日暮后整條街如繁星一般奇幻。一排排的門面平房都是青磚白瓦,層層的瓦楞被風雨侵蝕的殘缺不全。在每一間房子的房檐上都雕鑄著吉祥物,或獅子,或孔雀,雖然歲月的痕跡很重了,但豐姿仍舊。
蜀河古鎮文物保留的十分完整,城鎮的西北方,在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設有望江臺。此處建有楊泗廟,這里的漢水有碼頭,來往的水手每次行船到此都要下船進廟上香,設拜,以求行船平安。從楊泗廟順古道向東,便到了黃州館。此館是旬陽當地的安徽人所建,用于集合當地安徽老鄉聚會談事的地方。因為建筑豪華和規模宏大可以與當時的皇宮相媲美,遂也稱“護國宮”。13層臺階向北依次上升,高六到七米的門樓上刻有“護國宮”金字。門樓上還刻有太極八卦五行圖,還印有龜,鶴,鹿等長壽仙景。“福、祿、壽、喜”設在題匾下面。每一塊磚上都印有“黃州館”字樣。據說每一塊磚頭原來都有金子包著,并刻有花紋金邊。不知是歷史剝去了它的金衣,還是雨水將金色偷偷掠走,現在留下的,只是一片灰白。“黃州館”字樣也隱約模糊。
黃州館內設有穿廊,有近一尺的門檻,左右兩旁設有休廳,中間穿廊供來人避雨,休廳可起戒備,防范之用。直對大門的是主房,高十九階,正對面搭有戲樓,顯示出館主人的殷富和闊綽。戲樓主漆朱紅,整八角樓飛架在戲樓頂層。八角樓八角飛騰而起,角檐雕有鳳凰孔雀,邊沿向天翹起,若起若騰。中層是戲臺,面積最大,有八根紅柱從頂到底做支撐,戲樓兩邊設有登梯,隱約可見朱紅的窗棱和帷帳。戲樓整個布局是集唐,清兩種風格,由此可以推出最早黃州館是在唐時就建過戲樓,后騰達于清。而且戲樓看上去應該有過失火的經歷,燒掉了許多唐風格的建筑,后在唐留下的基礎上重修戲樓。
主館背后還有寢房和糧房,門框很高,房中隔溫效果也很好,冬暖夏涼,是因為墻是禾土夾層,土是經過大鍋炒得,也叫熟土,這樣的土不生雜草也不生蟲芥。兩房之間有三塊碑,上面刻有當時入會的人的名字,年代是光緒元年,這三塊石碑便是這一切歷史的見證。
蜀河鎮中心集合著許多生意人,兩邊的門臉還保留著上清時代的風格,并且,在這里我還找到了挑著擔子的貨郎,一條扁擔挑起兩個竹筐,筐里面裝了滿滿當當的百貨,都是隨買隨走的小貨物。挑貨郎是中國最早的商人,在這里還保留著挑貨的傳統,讓人感到興奮,欣喜。
青山碧水間,帆影點點,白鷺掠江,一派水鄉之景躍然而出。蜀河古鎮為你打開塵封了的記憶,展示祖輩的生活空間。你也許會感覺她是那么親切,宛如便是兒時嬉戲的小巷。閉上眼,眼前還有青瓦素墻、石板街道、坐在古鎮自家房檐下淳樸的老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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