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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到底離我們有多遠

中國散文網 作者:郭文斌 發表時間:2009-11-14 我要評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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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到底離我們有多遠

 

 

 

                                           郭文斌

 

 

 

若干年前,我得了一種怪病,遍尋良醫均不得治。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時候,上蒼讓我碰到了一位高人。那是一個想來有點傳奇色彩的邂逅。在去北京的列車上。故事的過程在此不贅,單表結果,那就是折磨我多年的頑癥居然被他治好了。許多親戚朋友問我,那人到底用了什么靈丹妙藥,竟有如此神效。我說說來你們也許不會相信,他開給我的全部藥只是一個詞兒:安詳。但事實確是這樣。他說所有的疾病都來自非安詳,一個人,一個家庭,一個單位,一個國家,要想康泰就要長養安詳之氣。我問如何才能安詳。他說安詳有許多層次,獲得安詳是一生的事情。我請教他就我而言當下應該怎么做。他說,讀安詳的書,做安詳的事。我問哪些書是安詳的書,他給我介紹了七八部。當我聽到《論語》《老子》《莊子》《六祖壇經》首先出現在他的書單中時,心中大為震動,我沒有想到這些平時再熟悉不過的經典竟被他配在這味湯劑里,以安詳的名義。最后,他特別給我介紹了一本書,名叫《了凡四訓》,這倒是我此前從未聽聞過的。他還叮囑我,每天用于閱讀這些書的時間不能少于兩小時,是否讀懂并不重要,關鍵是讀,一遍遍地讀。病急亂投醫,帶著試試看的態度,我按他的書單開始讀書,不想身體果然漸漸好起來;兩個月后,折磨人的病痛基本消失;半年后,我成了一個讓大家羨慕的健康人,生活和事業也順起來。

我首先開讀的是南 懷瑾老先生講的《論語別裁》,后來直接讀原著,反復地讀,讀著讀著,從前覺得十分枯燥的文字出味兒了,活起來了,好像能夠感覺到心里有一扇扇窗戶打開了,那種漸次亮堂起來的感覺真是美好。后來的一天,我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孔圣一生所做的事大概就是教弟子如何找到安詳。“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可能我這樣猜度有些大逆不道,我想那個“三十而立”,大概就是初證安詳;然后他又修行了二十年,通過不惑,知天命,才達到“耳順”境界,應該是無漏安詳;“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就是究竟安詳了。再看有關孔子家族的報道,幾千年綿延不絕,我想這可能就是安詳的綿延不絕,他的子孫從他那里繼承下來的不是金銀珠寶,而是萬貫安詳。那部《論語》本身,就是一個大安詳源。由此推論,中華民族幾千年的綿延不絕,也是安詳的綿延不絕。又想,四大文明古國中,兩個追求速度的國家都滅亡了,而兩個追求安詳的國家卻存下來了。總之,有那么一段時間,對安詳很著迷,也對有關安詳的一些方法論很著迷。再后來,當安詳能夠被隨時“操作”時,我發現它的另一面是一種全新的快樂,一種從前沒有體會過的快樂,一種能夠感覺到它的長度、寬度和厚度的快樂。

有許多全新的感受想讓大家分享,沒有緣由。也有許多在傳統儒學家看來可能非常“反動”理解想就正于大方之家,于是便有了以下這些文字。

 

                                       “反動”是個褒義詞

  

     眾所周知,孔子的核心主張是仁。那么到底什么是仁?千余年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至今沒有定論。在我看來,它和“反動”大有牽連。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怎么理解?關鍵在“克己”。如果從字面上理解,這兩個字非常簡單,就是戰勝自己,而戰勝自己的什么?眾說不一。我的理解是,自己身上什么最難以管束就戰勝什么。比如各種感官享受,比如貪嗔癡慢。假如我們把這些難以管束的東西稱為生命的慣性,那么“克己”的過程就是戰勝生命慣性的過程。按照圣哲的觀點,人的成長過程從一定意義上說是一個不斷被污染的過程,所謂“人之初,性本善”,而且彼此“性相近”,只不過因為“習”而“相遠”。這種“習”在我看來就是生命的慣性,它來自欲望,來自后天的污染。因此,“克己”就是一個往回走的過程,克服生命慣性的過程,“反動”的過程。因此,“反動”在古代應該是一個褒義詞,它的出處我沒有考證,但應該是老子的“反為道之動”。老子非常喜歡嬰兒,他說你看那初生的嬰兒成天啼哭卻噪子不嘶啞;你看那小拳頭緊緊攥著,連大人都掰不開;你看那小雞雞成天挺著,卻絲毫沒有不雅的感覺。一切看上去都是美不可言,為什么?因為他是當初,當初最美,當初也最有生命力。嬰兒腦海里想的是什么,我們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他沒有過分的欲望,沒有房子、票子、車子、位子和美女,包括自我實現等馬斯洛講的人的五種需要,在小肚子吃飽的情況下,他更多的是處在安詳和自足里,可謂大自在。

  把一個成年人“克”成一個準嬰兒狀態,那個境界,應該接近于“無我”,應該接近于孔子心中的“仁”。我們想想,當每一個人都達到“無我”境界,心里連自己都沒有了,還有私欲嗎?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果按照非此即彼的公理,那么一個心里沒有自己的人,肯定只有蒼生,只有別人了。試想,假如社會上人人心中都只有別人,這個社會還能不和諧嗎?因此,我一直認為,物質的極大豐富不可能成為實現共產主義的大前提,因為物質的豐富是沒有止境的,共產主義只有在每一個人都成為君子,都達到“無我”的境界、“仁”的境界時,才有可能實現。

  但這個“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非常難。古人把人的這種后天“習氣”形容為“颶風”,一點也不過分。許多時候,我們明明知道某件事是錯的,不合道的,但就是忍不住去做,那個慣性真是太強大了。“習相遠”,正是這種像颶風一樣的“習”,使我們的“性”不再“相近”,因而人心不古,因而禮崩樂壞。為此,孔子才要我們“克己復禮”,才要我們向回走。

                   

                                            兩個指標

  

  在“克己”方面,顏回是一位成功的實踐者。在孔子的三千弟子中,他最喜歡的就是顏回了。《論語》中有多處孔子對顏回的贊美,大家最熟識的是“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孔子甚至這樣在子貢面前夸顏回:“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連他自己都不如他,這個評價夠高了。但我特別看重的卻是另一句贊美:“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

  孔子贊揚顏回的兩個依據是“不遷怒,不貳過”。孔子認為,他的三千弟子中,能夠做到這兩條的,沒有第二個人了。孔子為何如此重視“遷怒”?當年讀《論語》,讀到此處,還不服氣呢,心想如果“不遷怒,不貳過”就可以是一個賢者,一個君子,那做一個賢者一個君子也未免太容易了。后來有了生活閱歷,才發現孔圣簡直是太偉大了,才發現是否動怒是衡量一個人修養的極重要指標、極重要的尺度。貪、嗔、癡是佛家說的三毒,三毒中治其他兩毒相對容易,唯治“嗔”難,因為當一個人還“嗔”的時候,說明那個小我還在;換句話說,只要一個人還有“我”在,就會有“嗔”在,“嗔”之于“我”,可謂如影隨形;我們看那個“嗔”字,是一個“口”把“真”吃掉了,就是在你“嗔”的時候,是假的在做主,是鳩占鵲巢;再看那個“怒”字,是心被奴役了,被什么奴役了?被小我,或者說是假我,或者說是魔。所以孔子在《為政》篇中講:“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直到六十才“耳順”。就是說,他從十五歲開始“克己”,一直克了整整四十五年,到六十歲的時候才“耳順”。什么叫“耳順”,“耳順”就是榮辱不驚,就是別人贊美你的時候,你開心,別人詛咒你的時候也開心,所謂別人打你左臉的時候,你能夠把右臉給他,別人把痰吐在你臉上你也能夠說聲謝謝。在眾多需要我們“克”的慣性中,最難的是面子——臉皮關。當一個人能夠在別人侮辱的時候不發怒,說明他的臉皮關已經過了。士可殺,不可辱,說明受辱比受殺難,從這個意義上說,受辱是一個已經超越了生命本身的概念。釋道兩家說如果“殺身成仁”為“仁”,那這個境界還不究竟,還是一個限量境界,還有一個“殺身成仁”的“求”在。如果一個人不是為了蒼生,不是為了大眾,而僅僅是為了那個“仁”而殺身,還不圓滿,那還是一個貪,還是一個自私,只不過它更隱蔽,仍然需要“克”。甘地說,真正謙遜的人意識不到自己的謙遜。可見這個“克”是一個了不得的功夫。再比如,“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也。”子貢所言還是小我,還暗藏著有求,還在有為里,還在執著里,還有一個對比的外在對象在,是貧時不怎么,富時不怎么。而孔子所言則大平常心了,是向內用功夫了,貧時向內求樂,富時向外施愛,仍然是樂。是貧時怎么,富時怎么。一個是否定,一個是肯定,功夫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當一個人能夠真正做到“耳順”,說明那個人的小我已經沒有了,大我也沒有了,既然什么都沒有了,當然不可能有那個動怒的了,自然也就沒有那個“怒”了(有一次,佛陀在樹下禪坐時,一位婆羅門氣急敗壞地上前大罵佛陀,隨侍在旁邊的阿難聽到后心里很不舒服,可是佛陀卻如如不動,非常平靜。婆羅門見狀怒不可遏,用力吐了口水在佛陀的臉上,揚長而去。回家的路上,婆羅門想起剛剛的粗言惡行,相對佛陀的平靜,感到很羞愧,于是決定向佛陀懺悔。佛陀笑答:“昨天的我,已經過去了;未來的我,還沒有到;當下的我,剎那剎那生滅,請問你要向哪一個我道歉呢?”佛陀認識到世間萬法本是“緣起緣滅”,所以能以平常心去對待婆羅門無禮的謾罵,這便是因見性而得到的菩提之忍,是由于深刻體悟到自性、法性本來空寂,本是不生不滅、便無所謂忍與不忍了,以至于在境界當前,能夠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而當一個人沒有我的時候,心里只有眾生了,只有眾生了,那就能夠做到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了,作為決策者,肯定也沒有失誤了,可謂“從心所欲,不逾矩”了。所以,只有成為一個君子,才能做一個合格的決策者。

生活中,遷怒傷身;工作中,遷怒誤事;治理國家中,遷怒甚至可以亡國。這方面的例子舉不勝舉,劉備就是一個,當時舉兵伐吳,就是典型的遷怒,結果被火燒連營。司馬懿就修到家了,諸葛孔明以女人衣羞辱他,他也不動怒,不發兵。周瑜就不行,被諸葛亮氣死了。所以最后得到天下的是司馬家族。當然,這是演義中的三國,但也可以看出作者對一種人生境界的理解。1993年7月,中國“銀河”號貨輪駛向科威特,美國硬說貨輪上載有化學武器,派出軍艦跟蹤,飛機拍照,還強行登船檢查;1999年5月,以美國為首的北約,用精確制導炸彈襲擊中國駐南斯拉夫聯盟大使館;2001年4月,美國軍機侵入中國南海領空,明目張膽地收集情報,還撞毀中國飛機。面對美國一次次挑釁,中國既予以譴責,又采取克制態度。這無疑是顏回之學在新時期的成功傳承。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慈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佩服中國人的理性和智慧。他說,美國是頭號經濟強國,是中國最大的外部投資來源,中國如果奉行對抗性外交政策,經濟增長就會中斷,民眾的生活將會受到影響。因此,中國專注于自身崛起的努力之中,是妥善之策。因為中國必須為經濟發展贏得長久的國際和平環境。

 

不遷怒如此,不貳過就是更高深的境界了。先哲認為,人的一生要完成八萬四千個功課,才能圓滿畢業,如果一個人在一件事上犯同樣的錯誤,那就意味著有一個功課永遠完不成了,所謂不圓滿,就是指這個。假如太陽在它的軌道上稍微打一個盹,那這個太陽系就要出問題。這個世界上之所以有時間,有歷法,就是因為我們擁有一個永遠“不貳過”的太陽。手表是我們每個人的必需品,但是很少有人想過,它是太陽“無過”的成果,因此,那永不停歇的滴滴答答聲,其實是對太陽的禮贊。因此,古人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來形容人生。當然,人非圣賢,不犯錯誤是不可能的,問題是,一個錯誤犯了,立即改掉,就沒有錯誤,如果不改,就是兩個錯誤,如果再犯,那則不是用倍數能夠計量的了。故而有曾子在《學而》篇中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其實這個“三”,我認為傳統的解釋還是講錯了,他并不是說我一天要三次反省自己,而是時時刻刻,看自己是否在道中,在仁中,即“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就是說,如果你一頓飯的工夫離開仁,那你已經不是君子了,就是罪人了;一個人只有時時刻刻在仁中,在道中,才能做到“不貳過”;否則就會給自己留下“非仁”的縫隙;而只要有縫隙,強大的狡滑的生命慣性,就會乘機而入;所謂“留下一個縫,黃金捅個洞”。所以一個人能夠做到“不貳過”,說明那個人心中已經是一片“仁”的晴空了。而一個人只有處在一種綿延不斷的仁中,身心才能得到大滋養,對于外界,也才能隨處結祥云。就像打太極拳,如果一套拳打下來,你能夠做到“意”始終不斷,身心就會感到通泰;假如“意”斷掉,你就會覺得身心特別難受,比不打還難受,就像身心被什么分割了一樣,打過太極拳的同志都知道,要從“堅守”過渡到“不守而守”,再到“隨心所欲”,需要一個慢長的訓練過程。而顏回能夠做到不貳過,就意味著他人生的太極拳已經沒有那個“斷”,而是“不守而守”了。先賢們為了訓練覺知,有許多辦法,比如頭頂一碗水長時間站著,比如在懸崖上走鋼絲,假如你有一絲雜念,前者就會灑水,后者就會葬身深淵。而我們的一生,又何嘗不是頂水而立,何嘗不是走鋼絲。而依佛陀關于覺悟的第次,當一個人能夠“不貳過”時,他的知覺應該是到了“圓覺”的境界了,已經超越了“過覺”了。過覺的大意是指,當一個錯誤或者錯誤的念頭發生,自己能夠馬上意識得到,這時一個人已經能夠自己“牧牛”了,不需要別人時時刻刻盯著了,這個境界已經很了不起了。過覺上去是圓覺,圓覺上去是妙覺,妙覺上去是正等正覺。可見一個人能夠“不貳過”,之于覺悟,已經快要登堂入室了。當然,這只是一個類比,因為他們一個是世間法,一個是出世間法。

前幾天看中央電視臺采訪深圳愛心大使著名歌星叢飛,他有一句口頭禪:停不下來了。就連好事做到一定程度都會停不下來,何況壞事,所以歷史上有許多腐化墮落分子,從他們的交代中我們知道有些人也是有過回頭動機的,但是他停不下來了,所以孔子說一個人要有“慎終追遠”的功夫,就是說當一件事沒有發生時,我們就要察覺它,把握它,所謂眾生畏果,菩薩畏因,因為你種下一個因,肯定就有一個果,肯定就要你去收場,就是說,我們要學會把錯誤消滅在起心動念那里。所以孔子說:“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法治是必要的,但法治是不究竟的,你在墻上弄上玻璃,只不過是提醒小偷翻墻時更加小心而已。因此,管理和教化要從開頭做起,要從那個“因”上做起,讓那個念頭一升起就被照滅。我們老祖先創造的這個“照”字真是好,勉強說就是你的自覺要像日月高照,不要讓心里有瞬間的暗影存在,絲毫的雜念升起,一旦升起,就照滅它。用“照”“滅”之,真是妙不可言。我們想想,一個人心中連一絲一毫的雜念都沒有了,他還能夠去犯罪嗎?

  

                                          一個標準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矣。”許多年來,在“吾道一以貫之”的理解中,大家更多地把重心放在“貫”上,但在我看來,它的重心應該是“一”。這個“一”,應該是那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中的“一”,它是孔子之道的總綱領,就像釋家一樣,修行的法門四萬八千種,但最基本的還是那個“不二法門”,也即“一”。因此,通過這個“一”,儒釋道三家相見了,也相通了(《黃帝內經》中那個修身養性的最高法門“抱圓守一”的“一”,大多專家把它解釋為“身體”,我覺得還是講錯了,它應該是和儒釋道三家所講的“一”相等或者相近的一個概念)。但是這個默契只能在孔子和他的高足曾參間達成,要給其他弟子講,他們會覺得不可思議,也有可能既“失人”又“失言”。果然,孔子出去后,師兄弟們圍著曾參問“吾道一以貫之”是什么意思?曾參說“夫子之道,忠恕而矣”,這是一個無奈的勉強的說法,但也道出一些“道”的意思。我們再看“忠恕”二字的會意,“忠”者“中間的心”,不左不右的心;“恕”者“如心”,我想這更應該是對一個覺悟者的當下狀態描述:不左不右,不偏不依,不增不減,不垢不凈,不生不滅,就像那個源頭上的沒有被污染之前的“心”,它大概接近那個“一”那個“仁”了。因此,我堅決相信漢字絕對是圣人所造。我們看那個儒字:社會需要的人,非儒,多余人也;禪:別的都沒有了,包括妄念,只剩下心了(如果一個心還有附加條件,那就不是“禪”,不是“人之初,性本善”的那個“性”);佛:已經不是人了,無我了;道:首人(第一個人)走的路(首人是誰?),最初的那個道路,那是一個大宇宙原則,或者說是一個人首先要走的路,或者說是一個人必須要走的路;忙:“心”的死,意即人在忙亂的時候,“心”已經不在現場,亦即“亡”,因此“亡”了“心”的那個狀態,就是“忙”;慈:現在的心,當下的心;再看“安貧樂道”,只有安貧才能樂道,只有樂道才能安貧。真是讓人不由得拍案叫絕。因此,曾子用“忠恕”來表述“夫子之道”,雖然達不到拈花境界,也算得上大高明了。

假如我們把它拿到現實生活中經世治用,不妨可以理解為將心比心,設身處地。事實上,一個人能夠真正做到設身處地,恐怕已經離君子不遠了。當發動戰爭者能夠站在難民的角度考慮問題,這個世界上的戰爭可能會少掉一些;當開發者能夠站在自然的角度考慮問題,生態失衡的狀況可能會改變一些;當包工頭能夠站在民工的角度考慮問題,拖欠工資的現象可能會少掉一些;當管理者能夠站在被管理者的角度考慮問題,當被管理者能夠站在管理者的立場上做事,對抗肯定會大幅度下降;當丈夫能夠站在妻子的角度考慮問題,當妻子能夠站在丈夫的角度考慮問題,家庭暴力肯定會大幅度減少,離婚率肯定會大幅度下降;當父母能夠站在兒女的角度考慮問題,當兒女能夠站在父母的角度考慮問題,真正的父慈子孝才會發生;當老師能夠站在學生的角度考慮問題,當學生能夠站在老師的角度考慮問題,真正的尊師重教才會發生。

慈悲,差不多應該是“夫子之道”的一個最為重要的標準。

曾看到這樣一個故事:

無著是第四世紀最著名的印度瑜伽士。他進入山中閉關,專門觀想彌勒,熱切希望能夠見到彌勒,從他那里接受教法。無著極端艱苦地做了六年禪修,可是連一次吉兆的夢也沒有。他很灰心,以為他不可能達成看見彌勒的愿望,于是放棄閉關,離開了閉關房。他在下山的路上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一個人拿著一塊絲綢在磨大鐵棒。無著走向那個人,問他在做什么。那人回答,我沒有針,我想把這根大鐵棒磨成針。無著驚奇地盯著那人看;他想,即使那人能夠一百年內把大鐵棒磨成針,又有什么用?但又一想,人們居然能夠如此認真地對待這種荒謬透頂的事,而自己在做真正有價值的修行,還如此不專心,于是調轉頭,又回到閉關房。三年又過去了,還是沒有見到彌勒的絲毫跡象。現在我確實知道了,我將永遠不能成功。因此,他又離開了閉關房。不覺間,到了一個巨大得幾乎要碰到天的巖石下,看見有一個人拿著一根羽毛浸了水刷石頭。無著問,你在做什么。那個人回答,這塊大石頭擋住我們家的陽光,我要把它弄掉。無著甚感訝異,對自己的缺乏決心感到羞恥,于是,他又回到閉關房。可三年又過去了,仍然沒有一個好夢,這下子他完全死心了,決定永遠離開閉關房,在下山的路上走了沒多久,他看到一只狗躺在路旁,整個下半身已經腐爛,布滿密密麻麻的蛆。無著的心中一陣難過。他從自己身上割下一塊肉,拿給狗吃。然后蹲下來,要把狗身上的蛆抓掉。但他突然想到,如果用手去抓蛆的話,會把他們抓死,惟一的辦法就是用舌頭去吮。無著于是雙膝跪地,看著那堆恐怖的、蠕動的蛆,閉上他的眼睛,傾身靠近狗,伸出舌頭。下一件他知道的事是舌頭碰到了地面。他睜開眼睛,那只狗已經不見了,同樣的地方出現了彌勒,四周是閃閃發光的光輪。

終于看到了,無著說,為什么從前您卻不示現給我?彌勒說,你說我從前不示現給你,那不是真的,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但你的業障,你心上的灰塵(所以才要“時時勤拂拭”)卻讓你看不到我。你十二年的修行,慢慢溶化掉一些你的業障,因此你終于能夠看見那只狗。今天,由于你難得的慈悲心,業障完全消除了,你就能夠以自己的雙眼看到我。如果你不相信這件事,可以把我放在你的肩膀上,看別人能不能看到我。

無著就把彌勒擎在他的右肩上,到市場去,逢人便問能看到我的肩膀上有什么東西嗎?沒有。人們說。只有一位托缽僧說,你把一條腐爛的老狗扛在肩上做什么。無著終于明白,是慈悲的力量轉化了他的業障,打通了他和彌勒的通道。于是五體投地,向彌勒頂禮。彌勒就傳給他無上的瑜伽法門,使他成為四世紀印度最著名的瑜伽大士。

在此,我更愿意把這個故事看作一個寓言,一個象征。它告訴我們,慈悲是一條道路,一條通往光明,通往真理的惟一通道。

什么人最快樂

  

  有一次,孩子問我,這個世界上什么人最快樂?我說你說說看。孩子說有人說得到愛情的人最快樂,有人說得到財富的人最快樂,有人說得到權力的人最快樂。我說你這個問題提得好,我用孔子的一句話向他作了回答。“子曰:不仁者,不可心久處約,不可心長處樂。”可見仁是大快樂之源。

  我還要幫孔圣加一句,不仁者,不可久處美,因為“里仁為美”,住在仁里最美,最享受啊;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嘗過了那個大快樂,一切小情小調就沒有多少誘惑了,一切痛苦于他也是小菜一碟了。在《述而》篇中,孔子的弟子是這樣描述夫子的:“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申者,舒展狀,夭者,燦爛狀,既舒展又燦爛,大快樂啊。

     看完《論語》,我的腦海里冒出一個句子:大快樂者孔子。他對萬事萬物看得是那么開,他是那么隨緣,自在,通情達理,活潑,不執著,不僵化,申申也,夭夭也,活活潑潑,開開心心,那么討人喜歡,讓人看著心生歡喜,所以有那么多弟子愿意終生跟著他,像顏回,為了常和夫子在一起,居然愿意吃粗食,穿布衣,住在高危的房子里,而不出仕,如果他是一個僵化的老頭子,不討人喜歡的老頭子,大家會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嗎?

  孔子師徒在前往楚國的路上被困在陳蔡,糧食吃完了,只能以野菜充饑,后來野菜都沒有了,弟子們都愁苦不堪,孔子卻兀自在那里撫琴,更讓弟子們受不了的是那琴聲無比的歡快,了無愁情悵緒。子路終于沉不住氣了,他想,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閑情彈琴啊。子路聽到孔子在心里說,那你說我應該怎么做才對。子路說至少不應該在現在尋開心吧。孔子說真正的君子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改變他的開心的;或者說只有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改變他的開心,包括無飯吃,無房住,甚至被殺頭,那才是君子。這是我的演繹。真實的情況是子路站起來向孔子提問:君子也有貧困的時候?孔子說這要看你如何理解貧困,一個人如果不能處在道中(里仁),或者說與道無緣,或者說錯過了道,那才是真正的貧;而一個人如果因為挫折降低自己求道的志向和追求,那才是真正的困。簡言之,無道為貧,失道為困。子路聽了夫子的話后,一邊慚愧得流淚,一邊把琴從孔子的行帳里抱出來,說,夫子,你接著給我們彈吧。于是,在陳蔡之地,在月黑風高的夜里,隨著夫子的琴聲,響起了眾弟子“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合唱。從中,我們聽到了大富有,大快樂,盡管,他們一個個面如菜色。這個“窈窕淑女”,我想不是別的,就是“仁”,就是“道”。

  一個人得到快樂不是一件難事,難的是“長處樂”,永遠處在快樂中,在任何情況下都處在快樂中,無條件的快樂。

  孔子為什么能夠久處樂?

  心理學家說人的痛苦都來自理想和現實的矛盾,其實說得更準確些,是來自物質企圖和現實的矛盾,來自想住華屋而不得,想食美味而不得,想泡美妞而不得。試想,當一個人把他的生活目標定位為孔圣說的“食無求飽,居無求安,就有道而正焉。”那他的人生還會有多少煩惱呢?亞歷山大大帝在征服了印度之后,誰都不想見,就想見一下大乞丐第歐根尼。他聽說第歐根尼一貧如洗,卻是天下最快樂的人。第歐根尼奉行的是大減法原則,他不要房子,不要老婆,不要錢財,甚至連衣服都不要了,最后手里只剩下一只討飯缽了。這天,他生命中的一個無比重要的導師出現了,那是一條到河里喝水的狗,他無比震驚地發現,有一條狗到河里喝水,居然不用缽,他就把那件最后的家產扔到河里去了,狗不用缽能夠喝水,我為什么不能?這個攀比真是精彩到家,第歐根尼把此視作自己的最后革命。扔掉缽之后,他高興地在河邊手舞足蹈,把那條狗都驚呆了。現在,他終于成了一名地道的無產者。

  一天,亞歷山大在海邊找到了第歐根尼,看見第歐根尼赤身裸體地躺在海灘上曬太陽,他以一種無比優越的救世主的語氣問第歐根尼:第歐根尼先生,請問我能為你做些什么?他的部下說,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亞歷山大大帝。不想第歐根尼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說,在下沒有什么要勞駕您,只是請您往開挪一挪,不要把我的陽光擋住了。亞歷山大受到的打擊是可想而知的,但他的心里又分明是羨慕和尊崇。殺人如麻的亞歷山大帶著幾分恭敬離開了第歐根尼,他給自己說,如果說我的快樂和富有是河,他的快樂和富有則是海,下輩子,我要做第歐根尼。這個畫面真是有趣,包括展現兩人內心的那一面。一個是世界的超級富有者,一個是世界的超級貧窮者,但是這時,超級富有者卻主動在心里打起了白旗。造化就是這樣平等地愛著他的每一個孩子,和亞歷山大比起來,第歐根尼的確是窮,但是他卻沒有被人謀國的煩惱,沒有被人謀妻的煩惱,沒有被人謀財的煩惱,沒有被人謀命的煩惱,他可以在任何地方閉著眼睛睡大覺,但是亞歷山大就不行,他即使睡覺也要睜半個眼睛,他有太多的事在心頭。若無閑事在心頭,便是人間好日月。他的心頭有太多太多在第歐根尼看來的閑事,他有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妻子怕被人偷,他有這個世界上最多的財富怕被人竊,他有世界上最大的權力怕被人奪。尤其可憐的是,他想放棄這一切都不可能了,他窮到連想做個窮人都不可能了,他怕一旦失去手中的權力就有人要他的命,他貧窮到連停下來的一點點可能都沒有了,是真正地被剝奪了政治權利終身了。現在,你說誰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這就是圣賢和英雄的區別:王者征服天下,圣人征服自己;王者享受大榮耀,圣人享受大自在,各得其所。一個人只有徹底達到無我境界,才會得到無漏快樂,當然,我這樣稱許第歐根尼,并非教唆世人無所作為,事實上很少有人能夠成為第歐根尼,我的擔心肯定是多余的,但我相信沒有人不喜歡第歐根尼,特別是在一個被欲望和速度磨擦得火星四濺的時代,第歐根尼的“反動”無疑是一味清涼劑。

  如果說第歐根尼的喜悅來自于大無為,那么孔子的喜悅則來自大有為。無為和有為,通過那個“大”相通了。甘地說:“只有永不停息的信念才能換來真正的休息,擁有從不懈怠的激情才能最終抵達無法言說的平靜。”孔子雖然馬不停蹄地在大地上奔波,但因為他的無我和忘我,大地變成了他的海灘,信念變成了他的陽光,馬蹄聲變成了他的風。如果我們稍微留心就會發現,在孔子身上有一個和第歐根尼扔掉討飯缽一樣的無比經典無比優美的動作在不停地發生:世人心中的那個小家,那個安逸,就像第歐根尼手中的缽,被他一次次扔到生命的逝川里去了。于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為此,把人們從欲望中堵住是無用的,當人們找到以比欲望更高的那個享樂時,欲望肯定會自動終止。對此,佛陀看得最清楚,和法制比起來,和極大的物質滿足比起來,開發那個更高的快樂更有利于生命和社會的和諧,你要讓貪官不貪,就必須讓他找到一個比貪更快樂的東西,那才是治貪的根本途徑。

 

  孔子能夠久處樂,還因為他的大無畏。“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后死者,不得與于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匡人其如予何?”(《子罕》)。宋國有個叫陽虎的人,為非作歹,引起公憤,被追緝,這人長得非常像孔子。一天,孔子在匡被宋人誤認為是陽虎,欲圍而殺之,形勢非常嚴峻,他的弟子都嚇壞了,但孔子卻從容如常。他說,你們放心,他們殺不了我的,因為自文王之后,文化衰落到現在,如果上天有意要讓禮崩樂壞,那我該死,如果上天不想斷絕中華民族的文化命脈,那我就死不了,何其坦然。知人者智,自知者圣,這是一種大看破。甘地說,奉獻者不必為自己擔憂,把一切擔憂留給神,奉獻者甚至不會為明天儲備糧食。何其相似爾。

  我小時候特別喜歡風水,什么山環水抱必有氣一類,因為常聽老人說人物出在墳里,為此,把能夠找到的有關風水的書都看完了,誰想最后卻發現,壓根就沒有風水,只有德行,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種下瓜絕對收獲不了豆,你種下豆也絕對收獲不了瓜。所謂有福人不睡無福之地,如果功德配睡在福地,死后各種因緣自然會讓你睡到那個地方,不具足,即使睡到龍穴上,也會因為地震什么的,讓你出局。

     有段時間也喜歡占卜,在當地都小有名氣了,但是最后還是放下了,同風水一樣,一個人的命運是卜不出來的,還得靠你去奉獻,去積功累德,還是“瓜豆原理”,所謂善易者不卜。所以五代時的馮道說: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這話真是好。試想一下,當一個人超越了幻想,超越了企圖,超越了擔心,超越了對技術的訴求,只問耕耘,不問收獲,他能不快樂嗎?

  孔子周游列國的時候,各國都排斥孔子,生怕他奪取政權,唯有在衛國,衛靈公、南子、一般大臣,都對孔子很好,孔子的弟子聽了謠言,認為孔子可能要當衛國的國君。一天,冉有給子貢說,夫子是否真像大家說的那樣,要在衛國做王?子貢去問孔子。“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寧為帝王師,不為帝王位。

多年來,我們一直都在誤讀孔子,認為他一生在為出仕奔波,事實恰恰相反,他的不出仕不得志是故意的,他如果想當國王,那太容易了,在當時小國寡民的情況下,他有弟子三千,賢者七十二,其中有像顏回那樣的道德家,子路那樣的軍事家,子貢那樣的外交家(當時有人問楚王,楚國有這樣的人才嗎,楚王說,一個都沒有)。但他就是不那樣干,他是故意在大地上奔走,他故意不如意,他的身影,讓我想起和他遙相呼應的佛陀,那個不做國王要做苦行僧的佛陀。

                                  

                                         什么人最有魅力

 

    看《西游記》,一個問題冒出腦海,妖精為什么最愛吃唐僧肉?問孩子,孩子說,因為吃了唐僧肉能成仙。為什么吃了唐僧肉能成仙?孩子說,唐僧吃素,身上有一股芳香味。我說那妖精為什么不去吃花,吃牡丹,吃玫瑰,吃菊,吃荷,而要千方百計地吃唐僧?孩子回答不上來了。我給孩子說,唐僧是吳承恩給女人設計的偶像,是借妖精表達他的價值觀。他告訴人們,一個男人的真正魅力來自于心靈,來自于覺悟,來自于安詳,來自于他內心的正凈和強大。釋家言,境由心造,相由心生,一個沒有污染的靈魂所生之相,當然會讓異性傾倒;一個連接著源頭的心靈所生之相,當然會讓異性渴望;當年,許多波羅門追隨釋迦,理由是釋迦的相好。同時,吳承恩還告訴讀者,一個沒有信念或者說是沒有信仰的男人,是不值得女人愛的,一個沒有定力的水性楊花的男人是不值得女人愛的。唐僧能夠受到妖精擁戴,正是因為他無求于妖精,也無媚于妖精,他修的是稱法行,無所求行,更難得的是報怨行。你看,那妖精害得他那樣苦,可就在悟空舉起金箍棒滅掉她的時候,他反而讓悟空手下留情,多難得。作為一個女人,不愛這樣的男人還愛什么?無疑,唐僧和妖精都是一種象征。事實上,歷史上有許多有品位的大家閨秀包括公主(像太平公主)都喜歡仁者,說明在那些有品位的女人心目中,仁者是最有魅力的。我沒有考證孔子的感情史,但是可以肯定,他有無數的異性崇拜者。孔子周游到衛國,衛國的美女級權力人物南子妃就想方設法地要見孔子,并且不惜放下她驕傲得像孔雀一樣的架子,就是一個例證。

              

                                          什么人最成功

 

   “克己”功夫到家者,印度為最。大家熟知的佛陀是一例,達摩初祖是一例,“圣雄”甘地是一例。而把仁的修養成功用于經世致用者,“圣雄”甘地是一個最為突出的典范。就衣食住行而言,他堅持穿自己織的土布衣衫,每天只吃一頓飯,而且是素食,從來沒有桃色新聞,三十五歲就徹底禁欲,蹲監獄像做客。今天,英國人說,甘地你被捕了,他什么話都不說,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沒有一點怨尤,顛顛地跟了去;明天英國人說,甘地,你被釋放了,他也沒有多少興奮,和進去時一樣地開心走出來。印度教和回教打起來,他絕食,二十天不吃飯,直到印度教徒說國父你吃吧,我們再也不打了,回教徒說,國父你吃飯吧,我們再也不打了。看到兩家確實和好了,他才喝下絕食二十天之后的第一口橙汁。多么偉大的一位和諧社會的建設者,最終,他用他領導的非暴力不抵抗運動,不動一刀一槍,硬是把英帝國主義從印度大地上趕出去,可以說是一個以“克己”制勝的特例吧?

原來在課本上學“圣雄”的非暴力,以為不動刀動槍才是非暴力,及至后來看了“圣雄”的著述,才知道暴力的外延十分寬廣。偷人是暴力,說謊是暴力,不守信是暴力,浪費是暴力,包括不敬業,甚至不作為,等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孔子讓我們“克”的東西就是“圣雄”指的那個暴力,而他所講的那個“仁”應該和“圣雄”的“非暴力”是一個等量概念。

轉錄兩個故事:

甘地小時候并不是一個天資聰穎的學生,他勤奮刻苦卻反應遲鈍,記憶欠佳,從小學到中學一直成績平平。他生性靦腆,膽小怕事,是個誠實規矩又很怕羞的孩子。但是他的身上卻有許多別的孩子沒有的非智力亮點。一天,一位督學到學校視察,讓學生聽寫5個英語單詞來測驗他們的拼寫能力。甘地寫出了四個,可是第五個卻怎么也想不出來。正在他皺眉撓頭、冥思苦想的時候,站在一旁的老師用腳尖輕觸了他一下,暗示他去抄身邊一個學生的寫法,可誠實的甘地卻低著頭,不為所動。結果除他以外,別的學生都寫對了。督學走了以后,老師批評他:“單詞你不會,我讓你看看同學的,這你也不會嗎?”全班同學都嘲笑他。可是甘地卻沒有不高興。他認為自己做得對。

孩子們非常喜歡甘地,經常來找他。有一次,一個小男孩看到甘地的穿著,非常傷心,他竟然光著上身。“您為什么不穿一件長袖衫呢?”小男孩忍不住問道。“我哪里有錢買呢,孩子?”甘地親切地說:“我很窮,買不起一件長袖衫。”小男孩心中充滿了同情。“我媽媽針線活做得可好了,我的衣服都是她做的,我讓她給您縫一件襯衫,好嗎?”“那你媽媽能做多少件襯衫呢?”甘地微笑著問道。“您需要多少件呢?一件、兩件、還是三件,我媽媽都能做的。”甘地想了想說:“可是我的家里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啊,孩子。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穿上襯衫,那怎么行呢?”“那您需要多少件呢?”小男孩眨著眼睛繼續問道。“我有一個很大的家庭,孩子,有四億兄弟姐妹。”甘地注視著小男孩閃亮的眼睛說道:“直到他們都有襯衫穿,我才會穿。好孩子,你的媽媽能不能幫所有人都做一件呢?”小男孩的眼中充滿了疑惑,他想:“四億兄弟姐妹,媽媽可做不了這么多。可是,為什么要所有人都有襯衫穿,甘地才穿呢?”

曾經,敬愛的周總理在我們心中只是一個可親可敬的表情,一個人民公仆的符號。及至年長,知道了一些歷史深處的隱情后,一個“鴻儒”的形象漸漸在心中矗立起來。他為國家,為民族,為人民忍辱負重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在此不表。后來的一天,當我讀到這樣一個歷史的片斷時,禁不住淚濕衣襟:1976年1月8日,周恩來逝世時,設在美國紐約聯合國總部門前的聯合國旗降了半旗,這是非常罕見的事。自1945年聯合國成立以來,世界上有許多國家的元首先后去世,聯合國還沒有為誰下過半旗。一些國家感到不平了,他們的外交官聚集在聯合國大門前的廣場上,言辭激憤地向聯合國總部發出質問:我們國家的元首去世,為何沒有這種待遇?當時的聯合國秘書長瓦爾德海姆站出來,在聯合國大廈門前的臺階上發表了一次極短的演講,總共不過一分鐘。他說:“為了悼念周恩來,聯合國下半旗,這是我決定的,原因有二:一是,中國是一個文明古國,她的金銀財寶多得不計其數,她使用的人民幣多得我們數不過來。可是她的周總理沒有一分錢存款!二是,中國有10億人口占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可是她的周總理沒有一個孩子。你們任何國家的元首,如果能做到其中一條,在他逝世之日,總部將照樣為他降半旗。”說完,轉身就去,廣場上的外交官們啞口無言了,隨后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瓦爾德海姆機敏而鋒利的談吐,不僅表現了他機智無比的外交才能,同時也反映了我們敬愛的總理的高尚品格是多么舉世無雙。

   仁會遺傳

  

有一個大秘密孔子沒有講破,那就是仁的遺傳學意義,當一個人到達仁的境界以后,除了自己快樂,還有什么好處?孔子自己沒有回答,但是別人替他作了回答。據載,當年孔家向顏家求親,顏父一聽是孔家,立即同意了這門親事。顏母說,女兒的終身大事,你也不去考察一下,至少應該面視一下當事人。不想顏父說,不用,孔門乃積善之家,不會有錯。顏父的話果然應了驗,后來孔門出了一位圣人不說,而且家道兩千余年不衰,現在家譜已經記載到第七十幾代,仍未衰相。當然,孔子是大濟世家,肯定不是出于求得善報才去行道,但是對于世人,特別是講究現實功用的世人,這個秘密不應該不讓它公開。據研究,人的遺傳基因中有一種類似于計算機芯片的東西,自動記載著人的善惡,并且按照一定的程序定時結算,階段性地或者永久性地公布一下,那就是報應;被獎勵者鴻運當頭,被懲罰者運氣掃地。這種結算有時是以家族為單位的,有時是以個人為單位的;只要你活著,就不能逃脫它的監控。有許多生命科學家已經發現,接受別人的良性祝愿可以改良人的細胞組織,而一些非常的大祝愿可以改變人的細胞組織,當一個人在萬分感激的情況下,發出的感激會把一種類似遺傳密碼的東西發送給施恩者,這種東西,就是人們所說的好運制造者。竊想,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祝福吧?古人肯定是看破了這一點,過去的那些郎中,四處行醫,一不收錢二不收財三不留名,他們肯定是知道這一秘密的。有人考證過全國不少高考狀元,居然有一半他們的祖上是被世人傳頌的教育世家。

報載,新加坡有一老太太,今年已經一百一十歲了,還能像小孩一樣翻跟斗,好像不知道老是怎么回事似的。她的一生沒有什么愛好,就是收養孤兒,辦孤兒院,一百歲時,政府不讓她工作了,給她發津貼,“勒令”她在家休息,可是沒用,公差前腳走,她后腳又溜到孤兒院去了。報載,寧夏某縣有一位名叫田振業的老人,八十歲時被大夫宣判“死刑”,不想八十四歲了,還能騎著自行車上街,截止此年,他已經有十四個孫子考上大學。據知情人講,這位老人一生行為特別,有許多關于他的“段子”:當年給中學當出納,煤油照明時代,一天傍晚,校長端了兩盞燈去盛煤油,其問為何,校長說,一盞是愛人的。他說你愛人在小學,你到小學盛去。我們可以想象,校長如何尷尬。電力照明時代,上自習停電了,其把蠟燭依剩余的自習時間按比例切成半截給教師分發,教師們氣得叫“田半截”。集資辦學期間,盜賊半夜來偷木料,他為了追回一根松木椽子被小偷打得住院。許多輟學的學生被他悄悄叫回來,悄悄地接濟,學校和教師卻一概不知,直到后來這些學生考上大學了,工作了,人們才從他們的文章中知道田振業老人的這一善行。更讓人不可接受的是有許多過路的乞丐,都被他收留過夜,翌日走時,還打發盤纏。等等。同這些“段子”一樣,人們也傳頌著在他身上發生的許多奇跡:騎自行車從幾十米深的渡口掉下去,換了石頭,也要摔碎,不想他翻起來扛了摔得稀巴爛的自行車沒事似的回家;把新房子讓給年輕教師,自己住危房,有天夜里,在他去上廁所的時候,房子塌了。等等。

  前段時間,有朋友強烈地推薦一本書,說這個世界上什么書都可以不看,唯獨這本書不能不看,說他的孩子原來是個問題學生,五毒俱全,看此書后,煥然一新,脫胎換骨一樣。我問是什么書竟有如此魔力,他說《了凡四訓》。又是《了凡四訓》,當年那位高士推薦給我,因為書店沒有賣,就作罷了,這次就想知道它到底是一本什么書了。上網一查,原來是明神宗年間一位名叫袁黃(號了凡)的大進士給自己的兒子寫的,果然了得。他對“仁”的遺傳學秘密做了革命性的闡述。古人講,錯過是罪,就我多年的閱讀經驗,不敢說“書無未曾被我讀”,但也讀了不少了,但我覺得,這本書的確是不能錯過的。宋儒朱熹有一首詩講得非常好,他說“昨夜江邊春水生,艨艟巨艦一毛輕。向來枉費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我讀過此書的感覺是,以前我們的教育大多都是“枉費推移力”,如果讓孩子們自己讀了此書,就可以“中流自在行了”。話說回來,如果讓世人懂得了“仁”的遺傳學秘密,那么也可以“中流自在行了”,社會也許可以不必要那么多警察了。

  

                               “學而時習之”和“學習”無關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什么意思?解釋很多。有人說學習并且常常溫習,不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嗎?有人說讓仁德的思想成為社會的一種時尚,不是很快樂嗎?我的理解是拿“仁”到生活和工作中去實踐,不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嗎?古之“習之”者舉不勝舉。范仲淹、岳飛、辛棄疾、文天祥、譚嗣同、林覺民等等。他們一個個用生命的耀眼弧線劃亮了儒學的天空,眾所周知,在此不談。這里我想說說《四庫全書》中記載的一位大儒趙清獻。趙清獻名忭號閱道,官至監督御史,人稱“鐵面御史”,以太子少保致仕,卒謚清獻,其諸多事跡中最讓我動容的是“日之所為夜必焚香告帝”。請問我們有誰敢把自己白天所做的事情悉數告之天地?因為俯仰無愧天地,所以才有“晚年學道有得,臨終于后人訣別,神志不亂,安坐而歿”。有研究者取證,人在臨終時會有那么一個瞬間,一生的所作所為會在幾十分之一秒的時間里像電影一樣在眼前浮現,許多人的大恐懼大慌亂大痛苦都是在那時發生,趙閱道能夠安坐而歿,是其“日之所為,夜必焚香告帝”功夫對他的應現和表彰。設若我們的每個官員都能夠將“日之所為夜必焚香告帝”,那將是一種什么局面?因此,我在多個場合說,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道德才是第一生產力。

     “仁乎遠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孔子說難道“仁”離我們很遠嗎?只要你想“仁”,那“仁”就在你身邊。一天晚上,我和一位朋友在辦公室里聊完天回家時,聽到女廁所里的水嘩嘩響,我連著問了兩聲有人嗎?里面沒有人應,就沖進去關掉水籠頭。出來朋友笑我,你也不怕人家說你耍流氓啊,我說聽著水這樣嘩嘩地淌,我心里就難受。朋友說你又何必,大家都在浪費,靠你一個人能給地球節約多少水。我說別人怎么做我管不了,但我可以管住我自己,當我把水籠頭關上的那一刻,我的內心是快樂的,我已經知足了。在如此順便的情況下,收獲了一份快樂,何樂而不為呢?有段時間,我每天上班時總是背著一個大包,知道里面是什么嗎?是一個飯盒。別人買早點都用一次性塑料袋,我不用,我不用并不是擔心它是醫院里的那些廢舊垃圾做的,而是不想通過我的手給地球增加一個癌細胞。那段時間,我動員愛人買菜也用布包,但是堅持下來很難,但難就不意味著你要放棄,你可以在別人用兩個時用一個啊,你可以力所能及地去做啊。

    這是“習之”吧?

每到一些單位和學校去講課,講臺就成了我“習之”的一個好去處。

  我的一位學生分配到質量技術監督局工作。參加工作不久,他來給我說,現在的每一個工程,如果嚴格地追究,質量過關的不多,大多時候大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就給他講了呂洞賓的故事。當年呂洞賓的師父給呂洞賓教點石成金之術,當他得知這金子五百年后還會變成石頭時,他給師父說自己不學這法術,師父問為什么,他說這不是叫我坑五百年之后的人嘛,師父高興地說洞賓你考及格了,就把最上乘的法理教給了他。我說你在質量技術監督局工作,可不是一份簡單的工作,造化把你放在這個位置上,就是讓你替他把關,你就要有一種呂洞賓的精神。這位學生聽了我的話,嚴格執法,堅決爆了一樁豆腐渣學校工程,代價是不久就被調離質量技術監督局。他來向我訴苦,我給他說和那些在自己的崗位上混一輩子的人相比,你的生命已經被你自己點石成金,哪怕只有一次,但你已經盡力,造化會因此獎勵你。曾參說:“為人謀而不忠乎?”現代人說:“把敬業當成一種習慣”。作為人,你已經是一個君子;作為公務員,你已經是一個稱職的公務員。學生釋然。不久,他在另一個崗位又干出了出色成績。

  “仁乎遠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我常給兒子說,我不要求你一定要考第一名的學分,但我必須要求你爭取第一名的人格。我常拿先賢的“無以惡小而為之,無以善小而不為”教育他。他說事實上他也想做好事,只是沒有時間。我說你不做壞事就是做好事,再說,你可以在順便的情況下做好事啊,比如,喝完飲料你總可以把易拉罐扔在垃圾箱里吧,上完公廁你總可以把水籠頭關上吧,到公園你總可以繞過草坪吧,到大街上你總可以做到不隨地吐痰吧,遇到哪位同學有困難你總可以力所能及地幫他一下吧。等等。有時,飯不可口,他不免會發些小脾氣,這時,我說:“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兒子會面生愧色,把掉著的臉子放下來,拿起筷子吃飯。平時,兒子講起他們同學誰誰的父親在如何重要的部門,如何日進斗金。我說,“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兒子神情中的艷羨也會去之大半。等等。兒子沒有想到,孔子的每一句話,都是說給他的。

  初中時,有位老師來家訪,聽得出她的最高教育目標是教會學生競爭。我說我的要求正好相反,我不要求你一定要給我帶出來一個狀元,我希望幾年后你交給我一個懂得敬畏,知道廉恥,具有愛的能力、感恩的能力、回報的能力、快樂的能力的產品,而不是一個考試機器,競爭的機器。

  兒子沒有讓我失望。高中分文理班時,被班主任爭搶,我把他看作是“習之”的成果。

  “仁乎遠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就文化工作者而言,我們編發有益于世道人心的稿(片)子,就是在“習之”。我也常給同事講,一部(篇)文字垃圾被簽發,要比洪水猛獸還可怕,其罪業和印數成正比,和讀者成正比,有一千個讀者就等于你種下了一千個惡因,有一萬個讀者就等于你種下了一萬個惡因,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就等著收獲等量的惡果吧。電影《英雄》里有個情節,音樂可以殺人,我覺得不是演繹,音樂的確可以殺人,文字也可以殺人,當我們每天看著安詳的文字,就心平,而只有心平才能氣和,而氣,在中國就是原始生命力。惡劣的文字通過眼睛,種在心田,無異于毒藥。所以,作為出版工作者,真應該以一種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姿態供職。

    作為一個作家,又何嘗不是如此。當年,我在應寧夏人民出版社約請編選拙著《大年》和《點燈時分》時,一改從前哪篇都舍不得的優柔寡斷,毫不猶豫地刪去了那些可能污染人心的文字,結果受到大家歡迎。在北京召開的《大年》研討會上,評論家一致的評價是它溫暖、智慧,特別是干凈。有評論家說,讀了《大年》,才知道作者是一個不忍心把世界弄臟的人,這讓我慚愧,事實上我沒有完全做到這一點。已有相當一段時間,每有新作誕生,我都先讓兒子看,我把能夠拿給兒子看作為我寫作的一個標準之一。現在有人把拙作《大年》和《點燈時分》當作枕邊書每晚給自己的小孩讀,有學校把它作為輔助教材,有心理醫生把它作為心靈雞湯推薦給患者,我覺得這是我的無比光榮。

  我想這也是“習之”。

  作為一個黨員來說,按照黨章要求自己,就是在“習之”;作為公務員來說,敬業奉獻就是“習之”;作為國家來說,落實“三個代表”思想,實踐科學發展觀,構建和諧社會,就是“習之”;作為世界來說,不以強欺弱,和衷共濟,就是“習之”。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草于2006年初春

2006年仲春改定

 

(賞析:認同《孔子到底離我們有多遠》和郭文斌的安詳學說的,不單單是讀者,還有專家朋友。2007年,差不多所有的年選本都選了這篇一萬多字的長篇散文,而由中國作協創研部選編的《2007隨筆精選》,還把它排在該書第二篇,置于散文大家余秋雨先生之后,于丹之前,可見編選者對它的偏愛。而在全國享有盛譽的中國散文排行榜給了本文同樣的禮遇。著名作家、魯迅文學獎評委、《散文選刊》主編王劍冰在《2007年中國散文漫談》中,對《孔子到底離我們有多遠》給予很高的評價,說這是一篇有著歷史意義和時代意義的好文章。  一篇能夠解決現代人普遍精神問題的文字,是大家對《孔子到底到我們有多遠》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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