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為何不出名詩人
外地朋友曾問我,陜西為什么只出名作家,而不出名詩人?我默然良久,難以作答。后來,我拿這話也問我自己,問這塊黃土高原上的皇天厚土,你為什么只養育作家卻不優待詩人呢?最后,我明白了,陜西這塊皇天厚土,的確是適宜于宏大深厚的敘述,不適宜于輕靈飄逸的抒情;適宜于小說生長,不適宜于詩歌詠唱。陜西的皇天厚土雕塑了秦人的靈魂:木訥厚重、沉穩堅實、豪狠倔強。皇天厚土沒有南方山水的靈動飄逸,于是,也就沒有了詩魂的輕揚和浪漫。
對于秦人來說,這些小靈感、小玩藝也許看不上眼,也許不屑于做,總之,在中國的詩歌重鎮里,就少了陜西這一塊。有些詩人,寫著寫著就放棄了,轉型做了作家。我在1986年見楊爭光時,他還是個滿懷激情的詩人,對朋友抑揚頓挫地朗誦自己的詩作;但最終詩沒寫出大名堂,一轉型寫小說,卻一下子就寫出了名。
秦人有股子狠勁、倔勁、憨勁,要干就干大事,看不上雞零狗碎。文化人崇尚史詩般的東西,崇尚厚重大氣。我想,也許是從強盛的漢唐時代開始,陜西人就有自己的楷模:司馬遷。這種厚重的遺風化解在骨髓里,相沿至今,這大約就是史詩傳統吧。在當代作家中,柳青的《創業史》,就被文學史家稱為“反映農業合作化運動的史詩性的巨著”。與柳青同時的杜鵬程,也以他的《保衛延安》被馮雪峰認為“具有了古典文學中的英雄史詩的精神”。厚重廣闊的歷史畫面,宏闊深厚的文化背景,這些,都構成了它的史詩品格。在陜西這塊皇天厚土之下,一定是有某種神奇的東西,灌注進作家們的靈魂深處。
新時期以來,在陜西的代表作家中,陳忠實、路遙的作品,那種境界和眼光,那種大氣魄和大手筆;那種宏闊的氣勢和巨大的歷史承擔,都給讀者以強烈的震撼性的沖擊。但靈性飄逸的詩壇上,卻少有陜西人的身影。陜西人的執著和堅韌,被杜甫贊為“況復秦兵耐苦戰”。難怪秦人的這種韌性和堅持,會給人們留下強烈印象。已經成了大名并已有文集18卷的賈平凹,還如一個農人般一如既往,辛勤勞作,每每不斷有驚世大作問世。從《廢都》到剛剛出版的《高興》,十多年間,大約有近十部長篇問世。這需要多大的辛勞!
陜西人也拿自己的這種倔強和豪狠開玩笑,說中國歷史上,敢于收拾“帝王”的就三個人,三個都是陜西人。一個是李自成,逼得崇禎皇帝上了吊;一個是胡景翼,將溥儀趕出了皇宮;一個是楊虎城,囚禁了蔣介石。敢將皇帝拉下馬的秦人們,可見其志其膽其識了。記得陳忠實在他的長篇《白鹿原》寫成之后,曾談起自己的創作經過,他風趣地說,我當時就是想給自己死的時候做個枕頭的。所以,他可以傾十年之力,避居鄉下,潛心完成這部力作。這和當年柳青在長安縣皇甫村一蹲14年,實踐自己的“文學60年一個單元”一樣。這些舉止中,現出了陜西人的迂、癡、韌、狠,陜西人的大智和大勇,大氣和厚重。黃土高原養育了陜西人的這種品格,在這種品格之下,就自然演繹出陜西文學的獨特性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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